济南战役，华东野战军苦战八昼夜歼敌十万人，是解放战争时期山东战场上规模最大的城市攻坚战。余最近翻阅济南战役资料心血来潮写了点东西。
（一）关于济南战役兵力使用问题
与3纵同在陈唐兵团序列，外线出击作战中攻洛阳、战豫东表现不凡的华野8纵没有列入济南战役攻城集团序列实在令我费解。把该纵拉到金乡、巨野、嘉祥、成武构筑防御阵地而不发挥其攻坚优势是个失策。淮海战役中该纵曾作为“华野五个攻坚力量最强的纵队”（陈毅语）在碾庄大战黄百韬兵团最强的64军，其攻坚能力是不容置疑的。虽然1947年末24师师部带71团野战军地方化去了豫皖苏第五军分区，但70团加强给了22师，72团改编成了纵队特务团，所以理论上讲实力减不了多少，并不影响其济南攻坚。济南战役不使用该纵队攻坚很可能是王建安故意不让8纵这个攻坚豹子抢许世友老部队的风头，从而缓和一下延安拖枪逃跑事件中与许世友的矛盾。作为王建安老部队的8纵只能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与张仁初8纵成鲜明对比的是号称“排炮打不动，必定是十纵”的10纵。济南战役时该纵不仅列入攻坚兵团序列，而且还统一指挥了3纵、13纵在内的整个西集团。10纵曾在桃花岗阻击战中让邱疯子没了脾气，而且头号82团还没用，地方武装渤海警备7旅14团升级的83团就令邱清泉的曾参加过同古保卫战的200旅大伤筋骨。由此可见阻击战专家的10纵与半路出家逼上梁山伤亡过大的东野4纵（塔山阻击战大显神威）相比可不是徒有虚名。1948年9月21日中央军委给粟陈唐张、许谭王的电报“你们须尽可能不使用十纵于攻城，以便必要时使用该纵于打援。”可见济南战役打响第五天后，中央军委仍想在阻援作战中使用10纵。令人费解的是为何战前不使用别的纵队如4纵、6纵换下10纵。如果用8纵换10纵考虑到许谭矛盾，那么4、6纵作为后来淮海战役碾庄战斗中五大攻坚力量最强的纵队换下10纵,应该是可行的。虽然6纵野战攻坚能力最强但换下阻击战专家10纵也是说得过去的。济南战役中10纵伤亡高达4631人，这对仅有28、29两个师外加纵直特务团共七个团的10纵而言，应该是伤到了骨头。这个问题的关键可能是粟裕喜欢将自己指挥顺手的4、6纵用于打援，为大量地歼灭徐州来援之敌创造条件。加上10纵司令员宋时轮强烈要求在济南攻坚中练练兵，于是今天28军军史中有了济南战役的记录。
华野司令部警卫团在济南战役中曾配属仅三个团的两广纵队攻击长清自卫团和二绥区特务旅3团一个营。根据1948年9月20日粟陈张给宋刘肖并雷姜、孙丁、许谭王的电报“着令两广纵队（包括野特团），即向北开加入对济南之作战，待使用由宋刘统一指挥之。”可见，野司警卫团又参加了济南纵深作战。作为首长身边警卫部队的华野警卫团在济南战役中投入一线使用实在令人费解。无独有偶，平津战役时刘亚楼曾令东野警卫团在津北佯动，不过该团是得到了1、2纵组成的西集团和7、8纵组成的东集团各一部的配合，同时自身兵力充足（虽为团建制却是师规模），而且并未参加天津攻坚一线战斗。如果解释为锻炼部队提高战斗力补充壮大部队，使其成为首长身边过得硬的拳头部队好象说不过去，本身警卫团就战斗力很强，何况华野随俘随补壮大部队的原则对于具有高度政治觉悟的司令部警卫团是不适用的。如果解释为攻坚部队兵力不足好象也讲不通，早在9月18日业已吓跑保4旅攻占齐河的冀鲁豫军区第六军分区部队三个团就已经渡过黄河靠近10纵归宋刘指挥了。粟裕舍得拿出司令部警卫团让山东兵团用于济南攻坚而把华东警备旅部署于益都一线（华东局命令该旅除华东局警卫任务外，必须控制济南到青岛的交通）令我疑惑。使用华东警备旅于济南攻坚理论上讲应该比华野警卫团要好一些。难道华东局饶漱石的警备旅粟裕指挥不动？这是不可能的。
（二）关于济南战役荣誉部队授予问题
9纵25师73团被授予“济南第一团”的光荣称号是不容置疑的。该团英勇登城全歼守敌建立了特殊功勋，战后仅剩下3个连500余人。9纵济南战役中助攻变主攻，伤亡最大，达9806人，外围战斗、外城战斗后仍连续作战决战内城，伤亡过半、建制打乱后仍能攻善战克敌制胜，打出了钢铁部队的雄风。以昆嵛山红军游击队和天福山抗日游击队为前身的9纵，其军史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个讲究传统的大家庭里是很寒酸的，南麻、临朐战役没占到便宜的9纵不仅潍县战役打出了“潍县团”，而且在济南战役中又大显神威。这给老司令员许世友挣足了面子。
13纵37师109团被授予“济南第二团”的光荣称号也是应该的，该纵伤亡达5907人，连37师师政委徐海珊都因敌机轰炸而捐躯沙场。横扫津浦线时兖州牛刀小试了一下的13纵竟害得同一攻击方向的老大哥3纵、10纵劳而无功。作为华野成立最晚，没有红军底子的13纵，其兵员来自于经过三次扩编的胶东5师、6师，骨干极少，但是该纵在济南战役中硬是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名气，实在不简单！后来13纵在淮海战役中实现了《大决战》影片中粟裕的一句台词“不惜一切代价占领曹八集”的战役决心，跻身于打碾庄时“华野五个攻坚力量最强的纵队”的行列中。由此可见，胶东部队能征善战，壮哉，胶东部队！
3纵、10纵作为主攻方向西集团的主力纵队没有打出荣誉团队实在令人遗憾。尤其是3纵，搭进去了攻坚主力师师长王吉文仍没打开突破口，还是从13纵的突破口坤顺门进的内城。10纵值得安慰的是在永镇门，29师85团5连打出了“济南连”。此外，西集团在开进接敌和扫清外围战斗中，动作不够快，包围数点之敌（19旅、211旅）均未歼灭，使其大部逃脱增加了东面的防务力量，害得9纵打了个伤亡第一。至于渤海纵队、鲁中南纵队，从潍县到兖州就一直给主力当助手，打不出荣誉部队倒是可以理解的。至于冀鲁豫军区第六、九军分区部队，渤海军区前指四个基干团，作为地方部队就更不值一提了。
（三）济南战役中的华野第三纵队
说到3纵，必须提一下它外线作战时的辉煌战绩。该纵随陈士榘、唐亮外线出击后，首先克许昌，缴获大量战利品；接着攻袭金刚寺，协助陈赓的中野4纵吃掉豫西山区“旅游”后疲劳而归的李铁军的整三师；然后攻洛阳，打出了张明的“洛阳英雄营”，结果叫青年军206师邱老虎成了阶下囚；继而“大渡河十七勇士”之一的孙继先又带着3纵战睢杞，开封活捉整66师李仲辛。该纵8师作为“陈毅军长袖子里的小老虎”，攻坚能力华野第一。云梯爬城墙，爆破技巧应该是一流的。与东野头等攻坚主力龙书金的6纵17师穿墙打洞、爆破技巧和巷战协同战术熟练，单兵战术上高一筹等相比，该师有自己的特色。师长王吉文把自己手里的三个团锻炼得各具特色：一个团擅长村落攻坚，一个团擅长山地攻坚，一个团擅长防御。
济南战役从3纵使用方向上来讲应该是正确的，但作为华野攻坚主力的3纵在济南战役中的表现却是令人不可思议的。该纵参加济南战役的部队是8师和9师。7师师机关在1948年1月时野战军地方化，分散到豫皖苏军区各军分区加强地方武装力量建设去了，19团撤消补入各团，20团分给9师（26团撤销补入各团），21团归8师指挥。该纵以“红11团”、“八路军686团2营”为前身的8师23团攻坚能力最强（1营即洛阳英雄营），在扫清外围战斗中一直谨慎使用保存实力以用于内城攻坚。9月17日时该团才挺进橛山桥、罗而庄，配合20团晚上攻击殷家林东山（该敌后撤）。18日晚8师进占簸箕山、大庙屯，9师进占玉皇山、汪家屯、卧牛山。由于19日晚整编96军军长吴化文率整编84师155旅，161旅和军部独立旅两万人商埠起义，3纵在20日拂晓前接收了腊山、段店、七里山等地，上午占领陆军营房，18：00从北大槐树南突入商埠。21日使用21、23、24团和25团一个营于商埠方向。22日，20团突击外城西门，24、27团为预备队，25远乾健门助攻。23日,3纵于19：00开始炮火准备，20：00开始突击内城，一向攻击似狂风讲究时间观念的3纵此刻比兄弟纵队晚了一个小时。济南战役战斗之烈为此时最甚。根据《山东兵团济南战役阵中日记》24日记载“3纵由1个团于13纵突破口进入后向北发展，接应22、24、25、27、21团1个营进城”。这“1个团”是20团而不是23团，23团在攻击邮政大楼第二绥靖区司令部时打得相当疲劳了，于是师首长没有同意23团参加内城战斗。攻坚老虎23团没能参与内城战斗并打开突破口，这实在令人遗憾。
济南战役是华野3纵伤心的地方，3333人的伤亡代价却没有打出一个荣誉部队，未能实现谭震林政委号召的“打进济南府，活捉王耀武”的愿望。攻坚如猛虎的3纵不仅受挫于济南，而且在商埠战斗中还搭进去了攻坚师长王吉文，给共和国减少了一位少将；不仅“济南第一团”、“济南第二团”让9纵、13纵抢去，“济南连”被10纵抢走，而且在22日攻击邮政大楼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部时，还让18日才空运到的仅有7个连的整编74师58旅172团耍了一下午的威风。悲哉，华野3纵！
（四）济南战役中的华野渤海纵队
9月17日晚，渤海纵队附野榴炮各一连和特纵坦克分队4辆美制M3A3轻型战车攻击王舍人庄之敌保安6旅一部2500人，不料敌反击令新编11师突击未成功。此时王耀武可能判断我军连王舍人庄都攻不下，更不可能攻下济南东郊屏障茂岭山、砚池山，结果聂凤智、刘浩天的9纵73团轻取两山，在27军军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而王舍人庄战斗则暴露了作为地方部队的渤海纵队攻坚经验不足的缺点，而且初次步坦配合作战没有成功。配备37mm炮一门，7.62mm机枪三挺的美制M3A3轻型战车在当时只能坚持战斗3小时，否则滑机油烧完就开不回来了。在王舍人庄战斗时，部队已经决定撤出战斗但没有明确规定与坦克的通讯联络，致使坦克配合战斗近五个小时。直到天亮步兵指挥员都无法让坦克回来。不过，战斗中的部分伤员倒是在坦克的掩护下而抢救了下来。王舍人庄之敌后来由新7师一个团和地方部队一个团监视，主力绕过继续前进，直到22日敌内部火并才被我缴枪一部而大部逃窜。
聂凤智的回忆录《充满活力的人民军队必胜----回忆解放济南战役》中“我们正确地判断了守敌的情况，估计我绕过王舍人庄之敌而攻济南，可节约时间，保存攻城力量，而守敌因怕被歼而不敢妄动，有的部队却担心置王舍人庄敌不顾而攻济南，会有后顾之忧，不按我纵队指示，乃向王舍人庄敌发起攻击，结果一夜未克。” 文中“有的部队却担心置王舍人庄敌不顾而攻济南，会有后顾之忧，不按我纵队指示”是不妥的。“有的部队”就是由9纵统一指挥的渤海纵队。根据山东兵团下达的攻击命令“渤海纵队（坦克队及胶东榴弹炮连配合其作战）并指挥渤海军区四个基干团，担任由东向西攻击济南东郊阵地，该纵队以一部围攻王舍人庄，主力沿铁路南……”可见，渤海纵队执行了山东兵团司令部的命令！9纵可以统一指挥渤海纵队但并不能越权执行兵团指挥的权限。何况黄埔2期毕业的渤海军区司令员袁也烈也不可能是吃干饭的！
总之，渤海纵队在济南战役中作为主力纵队的助手还是起到一定配合作用的。
尾声
济南战役是华东野战军战史上辉煌的一页，元旦我又去了一趟英雄山革命烈士陵园和济南战役纪念馆，再一次瞻仰了济南战役牺牲的烈士，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王吉文，徐海珊等诸烈士与日月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