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气死的鱼
夕阳眨巴着眼睛，一个劲的往厚厚的黑色云彩里钻，天好像突然黑了，海上的轮船，变成缓缓前进，模模糊糊的黑影。伸进海滩的陆地和上边的树，黑的像木刻的版画，又像戏剧舞台的剪影。海边的游人，无精打采的叹着气背对着大海向前离去。
“天上拉缝了！”突然有个人的喊声，让所有人的头扭向西方，我也不例外。此时的太阳被夹在两片不透明的乌云中间，好像一个眯缝着眼的人的眼珠，光芒在海滩上划了一道，由窄变宽的扇面长线。我舍不得一步跨过，更不狠心踩在上边，就在我踌躇不前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躺在脚印上的死鱼，我90度大锅腰，眼睛睁到了最大限度，清楚的看到，那是一条死了好几天，而且已经晒成干的鱼，然而，它又像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在我的脑海里游来游去。虽然光线又开始渐渐的变暗，但我还是重新打开照相机的开关，调整好快门、速度参数后，给这条没了灵魂的鱼，留下了它的遗像。
天彻底的黑了，马路上的路灯伸着长长的脖子，探着头往道路两旁散发着既不耀眼，又不怎么亮堂的光芒。马路中间的汽车，迎面来的向前铺出一道道金光闪闪的长线，擦肩而过，勇往直前的汽车屁股后头拉出一根根粗细不一，长短不齐的红线。慢车道上电车、摩托、三轮车、自行车，向大海里的鱼群，一股脑的向前挤，往前进。我骑着我的半径18cm，能折叠的自行车，穿行在中间，尽管使着全身的劲，仍然是我被别人超过，而几乎没有被我超越的人。尽管拥挤的行进，容不得想象和思考什么，但那条死鱼一直挥之不去，每到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那条死鱼就又浮现眼前，它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它的身下有个人的脚印和一趟类似老鼠的足迹？等等一连串的问号像扁担钩一样滴里当啷、晃来晃去。8公里的回家路，几乎是想了一路那条死鱼。
回到家中，因为鱼的死因仍然感到困惑不解，是自杀、他杀？自杀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买不起房、看不起病，还是因为失恋、离婚，生活无望？是贪污受贿、畏罪了断，还是赌债缠身、无法摆脱，一死了之？如果是他杀，是被竞争对手所陷害，还是被黑社会所残害？是吃了“血馒头”，还是生病时，喝了潘 金莲毒死武大郎那样的毒药？现场人的脚印和类似老鼠的足迹是否与它的死有关？是渔民把它遗漏在那里，把它活活的干死了，还是它自己逞能冲到岸上回不去了？它为什么没被鸟、老鼠和蚂蚁吃掉？那么大一条鱼，还新鲜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把它拾回去，做成美味、美肴，下酒下饭？想了大半夜没理出个头绪，也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大的十元三斤，小的十元四斤，有不嫌贱的抓紧来买啦！”顺着那人的吆喝声看去，有整箱、整筐批发的，有大塑料袋、小塑料袋零售的，卖鱼和买鱼的人摩肩擦踵，一眼望不到边。脚底下踩了多少遍的黑水、黑泥，散发着既臭又腥气的味道，港口冒着黑烟满载而归的渔船接连靠岸，这里是港口一个卖鱼的早市。我走近那个大声吆喝的摊位，仔细看了看他的鱼，和海滩上那条死鱼差不多大，有的还长不少。我顺便说了句还能便宜吗？那人瞥了我一眼后说：“还便宜？鱼都气---气死了，你想把---把我也气死啊？”不知道他本来就结巴，还是让我气的，反正是说话很用力而且磕磕巴巴的样子。我立即解释说：“我不是故意气你啊，不是要价无高，还价无低吗？还有你说鱼都是气死的是什么意思啊？”那人更着急的说“鱼---鱼让菠菜气死了！过去菠菜几角钱一斤，现在十几元一斤，这鱼呢？过去十元二斤都不卖，现在十元三、四斤，还得和求人一样让人买，你说那鱼——鱼和俺--俺能不生气吗？”说话间，我买了他十元三斤的两种鱼，提着鱼回家的路上，我有了那条鱼死因的答案，原来是被暗送秋波的菠菜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