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流苏落雪时
暮春的雨丝还未散尽,济宁戴庄医院的荩园里早已暗香浮动。转过那道爬满常春藤的砖墙,猝不及防撞见一棵棵雪浪翻涌的三百多岁流苏树正擎着千万簇琼花,将四月末的日光都映得晶莹剔透。
老树虬枝如铁,皴裂的树皮里藏着几佰年间的沧桑。枝头垂落的流苏花足有人的掌心大小,细密的花瓣像被月华浸透的冰绡,层层叠叠地卷着金蕊。最奇的是每朵花都悬着寸许长的花梗,春风拂过时,整片花海便成了叮咚作响的琉璃风铃。
花荫下游人如织。古稀老者支起三脚架,镜头里定格着飘落的花瓣与银发;少女们踮起脚尖轻嗅花枝,罗裙扫过青砖时惊起几只白蝶;最欢腾的是那些扎着羊角辫的孩子,把捡来的落花串成项链,或是捧起一把往空中抛撒,霎时便下起了一场带着清甜气息的新雪。
还有的在石凳独坐。看斜阳把流苏花的影子拓在灰墙上,看归鸟掠过时抖落几片雪色花瓣,看暮色渐浓时老树周身浮起朦胧的荧光——那是迟开的花苞在悄悄舒展。风起时满树琼英簌簌,恍惚间竟分不清是花在落,还是百年前的月光在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