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串连,在上海过年
1967年春节,是一个十分特殊的日子。那年,我们到上海大串连,在那里过了一个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不在自己家里过的年。
1966年11至12月,到北京串连,见到了毛主席,被那种疯狂、野蛮、愚昧的造反、夺权等革命理论所蛊惑,进一步激发了我们将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斗志。于是,我们战斗队在学校搞了几天革命后,便又打点行装,向上海进发了。
那时,还是提倡徒步串连。我们仍然采取了去北京那种步行加坐船的办法。1967年1月15日从学校出发,步行150公里,到达青岛。在青岛住了一周后,又千方百计买上船票,坐船到了上海。那年是2月8日过春节,我们到达时已经是1月26日了,离过年只有12天的时间了。我们一致的意见是:现在是造反有理,是破四旧、立四新,还讲什么过年不过年的!咱们就在上海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吧!
于是,我们16名同学便一心一意地投入到大串连中去。当时上海的一月革命风暴轰轰烈烈,对全国的影响很大。1967年1月6日召开了约有百万人参加的“打倒上海市委”大会。从这一天起,上海的党、政、财、文等大权,就落到了张春桥、姚文元和上海几个造反组织的负责人手里。
2月5日,也就是腊月27日,我们参加了上海人民公社成立大会。那天,上海人民广场红旗招展,彩旗飘扬。100多万革命群众出席了大会。“火烧陈丕显(书记)!揪出曹荻秋(市长)!”的巨幅标语十分醒目。大会宣布张春桥任主任,姚文元、王洪文任副主任。并声称:“上海人民公社的建立,标志着上海夺权的完成。
会议结束后,革命群众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当游行队伍来到市委和市政府大门前时,大家义愤填膺地把原来市委、市政府的大牌子摔到地上,用铁锤狠狠地砸乱,换上了人民公社的牌子。2月23日,上海人民公社改称上海革命委员会。
春节,我们是在上钢一厂度过的。当时,我们住在厂接待站,白天到车间参加劳动,晚上,便同工人师傅一起学习文件,开展大批判、大讨论等活动。直到除夕,车间不停工,全厂不放假。大街小巷没有放烟花爆竹的,没有串门拜年的,更没有祭拜先人祖先的。
往年家家户户挂灯笼,贴对联的现象不见了,代之而来的是“打倒、砸乱、万岁、万万岁”等大字报和巨幅标语。各种各样的文化艺术活动也没有了,唯一可以听到的是收音机和大喇叭里不停顿,反复播放的《大海航行靠舵手》、《东方红》和语录歌等歌曲。
除夕那天,气温较低,阴云密布的天空竟飘起了阵阵雪花。据当地人讲,多少年没有这么冷过。下雪,更是罕见。这样的天气,更加使人们感到这个年的特殊和清冷。晚上躺在冰凉的床上,碾转反复,难以入眠。不觉想起往年在家里过年时那暖暖的被窝;想起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其乐融融的情景;想起放鞭炮,给长辈磕头拜年等往事。
这样想来想去,心里不免产生了许多疑惑,想家的心情便油然而生。幸好,刚过春节,中央就发出了停止大串连的通知。接待站发给了返程火车票,催我们离开上海,并说,再不走,就要自己花钱买票。我们丝毫没有犹豫,登上火车,于正月初6日回到了学校,结束了历时3个多月的大串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