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 冬天那个夜
繁星点点，残月西垂，北风呼叫。小院静悄悄地，堂屋里只住着老两口。
老太婆问：你冷吧，外边的北风刮得厉害着哪！老头说：你又没出去，咋知道刮地厉害？成天就知道瞎胡说。老太太有些不高兴：好心告诉你倒说我瞎胡说，你聋听不见我还听不见？外面嗷嗷叫呐！你冷不冷？老头抬头看着她说，你都问十八遍了，儿子刚给炉子加过煤，火这么旺，你没觉着暖和吗？唠叨的真烦人！老太太生气了：成天嫌我唠叨，不唠叨能行吗，哪件事不是我说了多少遍你才做？问你冷不冷也嫌我唠叨，好了，从今天我不唠叨你了，冻死你活该！老太太咬牙切齿的指着老头，老头嘿嘿地笑了两声，一边咳嗽一边说，冻死我谁给你暖和被窝？一句话就生气，值吗？咱都到这把年纪了，说死还真不知哪一会儿呐！老太太接话说，你死你的，死了也让我素净几天。说完，端来洗脚水：洗你的臭脚。老头说，咱俩一堆儿洗吧。老太太搬了小椅子坐在老伴对面，四只老脚泡在了一起。老头问，还记得咱俩第一次一起洗脚吗？老太太回答：记得，那是咱俩婚后第一次播种回来，你的脚出了很多汗，臭气熏的我差点吐了。老头听她说着，悄悄地把脚放到老太太的脚面上。老太太说还这么坏，我看你还能坏几天！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又咳嗽起来。老太太忙提出湿漉漉的脚，把痰盂放到老头跟前，嘟囔说：洗脚也不素净，真是烦死人！
老头咳嗽完了，接过老伴递的口纸擦了擦嘴说，烦人？谁叫你伺候来？老太太说你叫别人伺候人家伺候吗？想的倒美。你看你吣的到处都是，谁打扫？谁打扫？孩子们打扫，老头慢慢腾腾的说。老太太端着洗脚盆说，你就知道折腾孩子，都快死的人了，也不给他们留个好想头儿。孩子们各有各的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动不动的给他们添麻烦，你心里好受吗？老头嘿嘿笑了，我知道。可是我咳嗽多年了，痰太多，憋不住啊！老太太显得不耐烦：行了、行了，别强调理由了，赶快把心脏宁吃了睡觉吧。
老头上了床。还喝水不？老太婆问，见老头摇头又说，摇头干啥，说话不行吗？省了话到那边说去？老头嘿了嘿：我感觉有点胸闷。老太太说，不是刚吃过药吗，要不然叫儿子送你去医院？别叫了，大冷的天，睡一觉就好了，你也睡吧！
夜深了，老太太看着老伴发出均匀的呼吸，自言自语道：该死的老东西，一辈子光折腾我，还说胸闷哩，睡的和死猪一样！说着，也进入了梦乡。
老太太一觉醒来，见老头原样的睡着，心想：这老东西，今夜怎么没说梦话也没打梦拳？推推他没有反应，身子有些发凉。老太太忙喊道：老头子，老头子，老头子，老——头——子！老太太的喊声变成了哭声：你怎么仍下我自己走了，我的——那个——天儿哪！
那哭声撕心裂肺，惊动了黎明前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