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杏 树
纪慎言
前天早晨出门遛弯的时候，在海子边的草丛里突然发现了一棵小杏树。我知道，这是某个吃完杏子的人随手将杏核扔在了这里，而那杏核经过水浸和冷冻裂开了硬壳，然后生根发芽，长成了树苗。看着这还没有一根筷子高，有着紫红的杆、绿绿的叶的小杏树，我一下子高兴得活像个孩子。
我们孩提时代上学，没记得有什么作业。每天放学后，都是拿了镰刀背了草筐下地去拔草或拾柴火。每年春天的这个时候，麦子都长得有膝盖般高了，我跟弟弟或者其他伙伴们就常常去麦地里拔那种叫“甜哄苗”（也有叫“蛤蟆秧”）的草或曲曲菜什么的回家喂羊或者喂猪。有时候就会在麦垅里突然发现这种小杏树。而每逢此时，我或伙伴就都会发出惊喜的尖叫声：“啊，这里一棵杏树！”听到叫声的孩子们就会迅速围拢过来，一边唏嘘感叹小杏树的茁壮，一边羡慕妒忌发现者的幸运。小杏树的发现者则赶紧忙着小心地用镰刀挖地掘土，把那棵根部留了土台的小杏树捧进自己的草筐里，然后高兴地像拣了宝贝似地背回家，最后移栽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完了，再像盼望过年一样，盼着小杏树快快长大，能够结出那种绿中透点红、酸里带着甜的杏子来。
俗话说：桃三杏四梨五年。杏树一般四年才结果。而在我的记忆里，许多当初被人们高高兴兴地移栽到自己家的小杏树并没有让孩子如愿以偿，大多半途夭折了。而我见到的唯一一次小杏树成活并最终结了果实的是我叔家的那棵杏树。记得那也是我叔从村西麦子地里发现并移栽到自己院子里的。长了几年后，在长到树梢齐房檐的那年夏天，树上就赫然有了小小的土杏。但就是那些小小的土杏，也让我和弟弟妹妹们借此享了一点口福。小时候，我们那个地方除了有几棵枣树以外，基本没有什么果树。谁家如果有棵石榴树或者杏树什么的，那简直就是一种骄傲的资本。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我一样的孩子们每当发现麦地里的小杏树时，才会由于惊喜而惊叫。
前天发现那棵小杏树的时候，已过花甲直奔古稀的我老人家虽然没有惊叫，但还是有点惊喜。它让我又仿佛回到了遥远的童年，回到了童年故乡的麦子地。为此，在第二天的早晨，我又趁遛弯之际，把那棵小杏树小心地移回了家，栽种到了一个较大的花盆里。说实话，我并不指望花盆里的小杏树能够长大甚至结果，只是想把儿时的那种感受和愉悦复制保存起来，让自己慢慢地消费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