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的富姐
说起当年富姐圈生活,80岁的吴胜明用八个字概括:极尽奢华,挥金如土。
上世纪80年代,她最能挣钱时,国内有七八处房产,深圳、上海有别墅,郑州有独院,家里几台豪车。
“那时不流行官太太,流行做生意的富姐,都是一夜暴富的人。”吴胜明说,她们一帮女人,相约去日本买衣服,去法国买化妆品,说走就走,对钱没概念。
在最风光的时候,吴胜明因投机倒把等罪名被判刑入狱。2003年7月28日,服刑18年,70岁的吴胜明重获自由。她被安排回户籍所在地郑州市,当地派出所和街办为她联系了份打扫公厕的工作,每月400元,社区为她安排了间18平米的小屋。
“扫完厕所,我就在厕所边织毛衣,低着头,不想让人认出我。”没想到她的事被媒体挖掘出来,她所在的街办主任告诉记者:“我们这儿新来了个扫厕所的上海老太太——”
这样,郑州一家报纸刊发小消息,记述吴胜明前半辈子的跌宕起伏,消息又被北京一家媒体发现,吴胜明最终被炒热了。
她上过三次《夕阳红》,四次《半边天》,成名后全国各地很多人和她联系,有认干妈的,求婚的,要和她合作做生意的。2010年,她接受媒体采访,聊到出狱后再度打拼有千万资产之说,她但笑不语。
如今吴胜明在西安一家老年公寓做管理工作,自称每月3000元工资,而在杨凌的农业公司,每年收入十几万元,这是她的全部收入。对于外界传的身家千万,她连连否认:“确实没那么多,即使有,也要做爱心事业。”
专注生意 忽略家庭
1949年,16岁的吴胜明不甘心家族包办婚姻,逃婚到西安,投奔在西安的叔叔。在西安,她认识了自己的初恋,但因为叔叔干涉,两人最终没能长久。1952年,19岁的吴胜明离开伤心地西安回到家乡,并认识了后来的丈夫。
1962年,吴胜明和小自己7岁的男朋友在家乡结婚。那个年代,女大男7岁,是有伤风化的,吴胜明难在当地立足,于是两人来到西安,丈夫就在钟楼附近开了家修电器的铺子。待了3年,她听说西宁的钱更好挣,两人又去了西宁,开了家上海饭店,当时就有了几百万身家。由于不适应西宁的气候,吴胜明接连流产,为了要个孩子,两人决定定居郑州。
在郑州,吴胜明事业风生水起时,丈夫和家中小保姆有了感情。吴胜明说,认识丈夫时,他是小自己7岁的学徒,最终答应嫁给他,是觉得降得住他。婚后,她沉浸在全国各地生意中,忽略了家庭。
回到家,女儿告诉她,保姆阿姨睡在妈妈床上,婆婆也间接告诉她这件事。她将小保姆辞掉,依然阻止不了丈夫和小保姆的感情。她入狱后,丈夫迅速和她离婚,带小保姆搬到安徽,成了新家。
吴胜明成名后,很多人打电话追求她,最小的30多,最大的80多,但她从未有想法。一方面她再也接受不了年龄比她小的;另一方面,她适应了一个人的生活。还有一个无法忽略的原因,就是她这辈子都记着她的初恋。
中年得女爱到骨髓也管教严厉
由于成长中的母爱缺失,吴胜明对人到中年得到的女儿,爱到骨髓。
吴胜明按照当初祖母教育她的方式培养女儿。她想过送女儿出国留学,甚至想过要将女儿培养成自己崇拜的居里夫人、撒切尔夫人。“女儿是我的生命,我的全部,我活着的所有依靠。”
为实现理想,吴胜明对女儿很严厉。女儿上学前班时,跟同学学了脏话,为此她用针把女儿嘴巴一圈都扎烂了,“我就是让她这辈子都不许说脏话,不许骂人”。为此,丈夫差点和她离婚。但她说,这法子很奏效,从此女儿再没讲过脏话粗话。
一次,女儿去同学家,顺手带了本小人书。吴胜明知道后,让女儿连夜还回去,女儿不敢走夜路,她坚持这样的要求,女儿吓得尿裤子,还是将小人书还了回去。
吴胜明说,那时候不流行“女儿富养”,但她养女儿,绝对是这样。好吃的好穿的,她全都买回来让女儿享受,她觉得,只有这样,女儿才不会为了物质丧失品格。
她时常告诉女儿:“女孩要像玫瑰一样,带刺地绽放,让别人远远欣赏,但不能随意采摘。”
直到现在吴胜明依然认为,对女儿严厉没有错。但有时她也反思,或许正是这种太过严厉的方式,导致了女儿的自杀。
在女儿心里,妈妈就是女王,没有妈妈就没有一切。吴胜明入狱后,丈夫出轨,女儿只好寄养在张家港的伯父家。狱中的吴胜明和女儿靠通信交流,女儿一直激励她好好改造,早日出来。当时,为了给女儿一个希望,她骗女儿说刑期只有5年。
5年里,女儿一直靠母亲即将出来和她团聚的信念生活着。一次女儿和伯父吵架,女儿气急了说“妈妈很快就出来了”,伯父说“你妈妈被判的无期,出不来”。女儿以为再也等不到母亲,绝望地自杀了。
女儿自杀的消息,吴胜明两年后才得知。她崩溃了。监狱领导告诉她,女儿临走时的遗愿,是希望妈妈能坚强活下来,办一个养老院或孤儿院,让那些没有家的爷爷奶奶和像她一样的孩子,能有个安身之地。正是女儿的遗愿,让吴胜明有了信念。
要在西安开养老院
“我选择留在西安重新起步,是这里的人胸怀宽广,都很厚道”。
吴胜明说,出狱后她成了名,接受采访时曾透露要开养老院,当时有个人给她打电话,要和她一起做事业。2004年,她带着开养老院的梦想来到西安,事实证明,她被骗了。“他抓住我迫切想开养老院的心理,骗走了我的全部积蓄,20万。”
但吴胜明最终留在了西安,这已是她第三次来西安。
来西安不久,吴胜明认识了明光路裕华老年公寓的老板,她决定,用她管理老年公寓的理论来实践,她最终目的是自己开一家养老院,完成女儿遗愿。而办养老院的理念,她要让老年人活得开心,死得优雅。
吴胜明每天生活比较规律,大部分时间都在老年公寓,没有额外房产,公寓里老人吃什么,她吃什么。老年公寓100多老人,个个让人操心。每天清晨7点多起床,一直要忙到晚上八九点。业余时间,她看书,上到天文地理,下到鸡毛蒜皮,她都能说道一点。
她现在对名牌、房子、车子完全没了兴趣,经历几起几落,谁还在乎这些。吴胜明举起手臂,说全身最值钱的,是手腕上的玉镯,一个干女儿母亲节送给她的。身上的印花连衣裙,1100元。
“我常逛骡马市、康复路,还会淘宝。”吴胜明说,她常去小摊小店买几十块钱的东西,还在网上买过9块钱的裙子。她说,真正的名牌是做人的品牌,所谓衣服,都要靠人的气质来支撑。
吴胜明说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将家庭和事业关系处理好。“丈夫需要好妻子,女儿需要好妈妈,我都没做到,只是个挣钱机器。”因为金钱,她失去了丈夫、女儿以及所有。
时至今日,吴胜明早已将悲伤埋下,她说,如果来生再有一个女儿,她一定轻轻柔柔地对她说话,再也不会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