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多伦多,我见有“大槐树”中餐馆。
“大槐树”三个字对我太有感情了。不由得我走进去,享受了一顿中国餐。
童年时,我家大门前有一棵大槐树。槐树是一种常见乔木。它的观赏性我不觉得,因为我对它早就习以为常了。我家这棵大槐树粗壮、挺拔、旺盛。树高十余米,主干有两人合抱粗。这棵槐树曾遭雷击,树冠的一枝被劈裂斜向下方生长,掩在我家门头的墙上,仍枝繁叶茂。
夏日,我家大槐树下是人们纳凉的好地方。大槐树枝叶间有鸟巢时,我悄悄观察过鸟归巢、孵蛋、喂雏的情景。有时候,我偷偷爬到大槐树上看书,妈让我干活也找不着我。我爷爷是个老中医,他说槐夹能入药。爷爷每年采集、晾晒槐夹。有次鬼子进村,叔逃避不及,跃身扒住槐枝引体向上躲在了槐叶丛中,逃过一劫。妈腿疼时,哥砍一根槐枝给妈做拐杖,妈说槐木结实。我家大槐树奉献很多,一家人都感恩它。
我小时候,奶奶常说:“咱祖上是山西大槐树人,洪洞是咱老家。”奶奶还说过,你爬到咱家大槐树上,能看见洪洞大槐树。听到这话,妈说奶奶糊涂了。是啊,山西大槐树移民已几百年了,老人咋还有这浓浓的情结呢?
夏日在槐树下纳凉,妈多次轻轻哼唱小曲:
问我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
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
老一辈人的乡愁,是大槐树移民传留下的印记。
这么说来,大槐树对我有“根”的恩情。退休后,带着回“老家”看看的向往,我和妻子去了山西大槐树。路上我听人说,那里现在是国家4A级旅游景区。
来到大槐树,我见迎面的墙上写有一个苍劲的金色大字:根。
凝视着这个“根”字,我思绪联翩。这里是我“老家”吗?老鸹窝又在哪里?那一刻,我眼含泪花。
历史闪回到元末明初。那时自然灾害频发,战火连绵不断,中原人口大幅减少。而同期的山西,丰衣足食,人口众多。明洪武年间,朝廷发旨从山西移民到大中原多省。洪洞大槐树是山西移民的重要集结出发地。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愈走愈远,家乡越来越模糊。在移民回望的视线里,唯有那棵大槐树的形象,深深地留在移民们的记忆里。大槐树移民有的带走了家乡的槐树苗,有的带走了大槐树上的种子。到了新家,他们把树苗或槐种子栽种在院子里或村口路旁,以慰乡愁。我家的大槐树,也许就是这样生长延续下来的。
导游说,当年那棵大槐树在汾河发大水时被冲毁了。它遗址近处的那棵是第二代大槐树,再远处的是第三代大槐树。“祭祖堂”内旺盛的香火、大厅里移民史的记载、大槐树移民场景的大幅画面、海内外著名华人来此寻根祭祖的影像,形象地叙说着大槐树移民的足迹,以及遍布各地、人数达两亿之多的后裔们的概况。
大槐树是移民史实的见证。大槐树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发展史,是传承移民文化的符号。多伦多的“大槐树”中餐馆,也是当地移民一慰乡愁、感受故乡气息的难得场所。
其实,我脑海里始终有棵大槐树,那就是挥之不去的中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