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总爱回忆往事。特别是几位在家乡担任过领导工作的老领导的一些事,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于是我决心把他们写下来。

5岁那年,父亲带我去参加一个社员大会。会上,沙湾公社(沙溪乡后来合并到修水县大桥镇)党委冷仕英书记讲了话。他讲些什么,我一句也未听明白,但是他讲话时的那种严肃、威严的神态却把我吓着了。以致后来我调皮哭闹时,我父亲就说“再哭?就去叫冷书记!”我果然就不哭不闹了。后来,我长大一点了,听到关于冷书记的另一个故事,我对他的态度就慢慢改变了。这个故事是说:有一年年终,冷书记到“五保户”家访问,发现一“五保户”家没有过年的腊肉。他随即到该大队书记家,发现他家墙壁上挂着十几块腊肉,就拿了两块说:“借给我行吗?”大队书记点头哈腰说:“行!行!”冷书记拿着这两块腊肉,立刻送到那“五保户”家里。原来冷书记威严的外表下,却有一颗菩萨心肠。

冷书记离开沙湾已经50多年了,他去世也已经30多年了,然而沙湾人民至今还念叨着他的名字。特别是干旱季节,当人们从水库里放水灌溉,看到潺潺流水滋润着干涸的禾苗时,无不从心底里说一声:感谢冷书记!因为冷书记在沙湾任职期间带领沙湾人民修建了8座水库,有效改变了沙湾怕旱的历史。像有名的五宝水库,灌溉面积3000余亩,至今还在发挥巨大的效益。

1973年,我由一个民办教师调到沙湾乡当会计。我认为这是组织对我的培养,心中甚是感激。当然最要感激的是我那位当时在沙湾乡当书记的本家大哥——樊其育,我以为就是他在培养我。后来,我发现事情不是这样,而是公社另一位副书记觉得我在沙湾中学教书时很认真,很有责任心,就提名把我调来乡政府当会计的。于是,我心里暗暗对这位本家大哥书记感到有些失望。那位副书记离开沙湾后,县计生委要在每个乡设一个计生助理员,人选由乡里推荐。我各方面的条件都很符合要求,况且我和公社书记是至亲,我满以为这次书记会推荐我的。可我又猜错了,这次乡政府推荐的是一名上海知青。我因此有些愤愤不平,也对我的那位本家大哥书记失望到了极点,甚至有些愤怒。我也为此离开了乡政府,仍然回学校当教书匠去了。不过,后来我看到樊其育书记的4个儿子中,除一个按政策顶替、一个考上大学外,其余两个都是自谋职业,我心中对他的失望甚至愤怒也就渐渐消失了,相反,却增添了不少赞许、敬佩之情。

在沙湾乡政府工作的那几年,我除了做会计工作外,还要代文书管伙食。我记得当时,上级下来检查工作的干部,用餐都会交4两粮票和15分钱,和乡里的干部一样在食堂打饭打菜,碰到什么就吃什么。有一次,大桥区工委副区长赖怀寿同志来沙湾检查工作,乡政府食堂炊事员根据乡领导指示,给他多做了一碗蛋汤,他硬是不要。后来,乡书记亲自端着这碗蛋汤送到他面前,他仍是推辞,并再次把蛋汤送回了厨房。这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

1978年,沙湾乡调来一位女书记,叫周小钦。她刚来时,大家觉得一个女同志怎能挑起这么重的担子?然而这位女书记很不简单。她刚到沙湾就在全乡掀起了农田基本建设的高潮,治理竹园界上的那条河,并将沿河的几百亩农田建成标准的园田化良田。她和干部、群众们打成一片,身先士卒,大家不得不服气。第二年上半年天下大雨,刚修好的河堤能不能经得起大水的冲刷?周书记每天撑着一把油纸伞,带人在河堤上巡视,每天都是一身汗水一身泥。有一天发现一段河堤出现了险情,周书记立即带领当地农民跳入齐腰深的水中,打桩、填沙包,奋战一天,终于将险情排除,避免了几百亩新修的园田被沙埋掉,而这位女书记却病倒了。后来,乡广播站的女播音员说周书记抢修河堤的那几天正来例假。听到这话,人们心里十分沉重。周小钦书记后来调离沙湾不久就因病英年早逝。噩耗传来,沙湾人民的心里十分悲痛!人们都在想,或许周书记就是在沙湾积劳成疾的啊!

以上这些老领导大多数已不在人世了。尽管他们都是农村最基层的领导干部,名不见经传,事也未必称典型,但却有一方老百姓记住他们,念叨他们,我想他们定会含笑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