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籍的何光荣先生是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国学领域学识深厚的一位离休干部,我国教育界的国学专家。他已91岁,但仍在研究国学。教师节前夕,笔者多次到北京市海淀区翠微东里小区的寓所,拜访了何光荣老先生。何先生穿着朴素,身材清瘦,精神矍铄,耳聪目明,语音洪亮,谈起了他与国学的渊源和情愫。
少壮求学 书攻经典
何先生于1923年8月出生于江西新余蒙山山脚下一大户人家。他家种了六七十亩地,养了一头大水牛。他从6岁开始一面读私塾,一面放牛。15岁时他读了正规的小学五年级。抗日战争时期,他在私立临江中学念初中,之后考入江西省省立樟树中学念高中。他一贯对国学兴趣浓厚,1946年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先修班,次年转入教育学系学习。在北京大学时,他认真学习哲学,阅读了《资本论》等马列著作,并研究了黑格尔、西方社会学流派等著作和思想。1949年3月他参加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南下工作团,10月被调至南昌市公安局工作。1955年他被调入南昌市第二高级中学任教;1956年调干入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学习,师从现代著名教育家陈友松先生。1982年何先生调入国家高级教育行政学院(现为国家教育行政学院)教育学教研室研究教育学理论,而后,他就开始专攻国学。
研究国学要在经史上下功夫。有人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为博记经典古籍,他在研读的同时,特别注重把国学和练习书法结合起来。他工整地手书了1000多幅国学经典,并拿出了一些签署着他的“蒙山”名号的字幅给笔者观赏。他已完成的100万字的著作全用正楷书就。何先生的书法艺术造诣很高。他的字不仅工整,而且强劲有力,像雕出来的一样,可视为王颜欧柳之混合体。
何先生首次到北京四海孔子书院讲学时,主持人、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张之锋老师向听众介绍说:“何老有一点让我特别震撼,就是何老曾经用工整的小楷把十三经(笔者注:即《易经》《尚书》《诗经》《周礼》《礼记》《仪礼》《春秋左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论语》《孝经》《尔雅》《孟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抄过。这是真功夫啊!中国传统文化必须要有真才实学才能宣讲,花拳绣腿那是经不起岁月大浪淘沙的。他非常有学养,思考的问题,包括当代许多宏观问题都思考得很深。”
著作等身 广受赞誉
河光荣研究国学,著作等身。他撰写了《朱熹教育哲学研究》《教育思想精粹》《论中华文化之特点与中华民族之使命》,并先后发表了《中国古代教育哲学》、《中华大道》第一卷《儒道篇》。按其设想,《中华大道》分为内外两大篇,内篇5卷:《儒道篇》《一统篇》《治国篇》《教育篇》《笃行篇》;外篇4卷:《心性篇》《异同篇》《大小篇》《正欲篇》,总共9卷,内以言修养治平,外以论世间大道,是对我中华先圣遗教之精髓诠释。
何先生拿出《教育篇》(又名《中国古代教育哲学》)给笔者阅读。此书1997年由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我国著名思想家、哲学家、社会活动家、爱国民主人士,也是现代儒学家梁漱暝先生在书的扉页上题写道:“相交期久敬
志道毋远求”。全书分为6篇,依次是:第一篇《本体论》、第二篇《人性论》、第三篇《认识论》、第四篇《教育论》、第五篇《道德休养论》、第六篇《人生意义论》。何先生在《自序》中简述了我们应建立自己的教育哲学体系、中华民族的思想特点和文化特点后写道:“哲学是思想、文化最集中最深邃最周遍的表现。中国哲学既是此种表现,亦是自有其特点。要而言之,则有二焉:一曰自然观、宇宙观、社会政治观和人生观的统一;二曰本体论、物性论、伦理论的统一。”“进一步就哲学与教育或教育与哲学的关系言之,其特点与西方迥异;中国的哲学深蕴着教育思想,中国的教育思想体现着完备的哲理;二者关系极为密切,几乎可以说一而二,二如一,二者统一于一体之中。故中国教育哲学体系较易于建立和完善;而西方则几乎用了150年的时间开始达到今天的水平。”
据悉,时任教育行政学院常务副院长的于北辰先生看了此书的初稿后说了两句话:“文字简练”“逻辑严密”。他希望有关人员要认真研读并实行。他在此书的《序》中写道:“余有机缘于病房中获读何君所撰《中国古代教育哲学》初稿,意在弘扬中华传统文化,其所论之本体——人性——认识——教育——道德修养——人生意义诸论,既自成逻辑,又深发中华传统文化之精微,其有益于教育指导思想之完善自可期待;然亦有赖教育界各级领导者及各类学校校长,特别是大学校长,致力研读,付诸实践,以求提高人才素质而见其明效大验也。”
北京师范大学成人教育与培训学院院长王文靖认为《中国古代教育哲学》一书可为研究教育哲学的博士生必读参考书,并表示要与校领导商量后决定由北师大出版社再版此书。
2005年8月,在国家教育行政学院成立50周年的时候,中华书局出版了《中华大道》中第一卷《儒道篇》。此书以儒道经典为经,以二十五史为纬,阐释儒道思想文化的精华,论其在中华传统思想文化中的地位、价值及在现今社会的意义,对于我们弘扬传统文化、提倡以德治国,甚有裨益。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前院长余家庆先生对这部著作给予了很高评价,他在《序》中写道:这本书“气势恢宏,以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经典为经,以史为纬,以史效经,经史互验,以宏大道,欲以张民族之灵魂,振中华之正气,求以扬人性之善,同万方之略。”
九旬传道 躬耕不已
何先生说:“我拙于仕途,乐意从事学术研究。从1970年开始研究儒学,至今已有46年。我想原原本本、系统地向国内外介绍儒家的思想。”从何先生研究儒学的纲目看,规模宏大。谈到还未成稿的《中华大道》各卷的内容时,何先生说,例如,《异同篇》讲的是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文化伦理的同异;《一统篇》认为“中华一统之核心内涵乃修齐充之于中,治平形之于外”;《大小篇》讲的是大国和小国国家观,中华民族的传统是大国不欺负小国,更不会灭亡小国;《正欲篇》是讲天下人“纵欲,好智”共同的问题。近几年来,何先生还经常到北京四海孔子书院讲学。最近在和书院商定的“盛世”7讲中,至今年5月底他已讲4讲,还要讲3讲。这7讲的内容分别为:1.殷高宗的傅说为相;2.周武王和成王之治;3.汉文景之治;4.唐贞观之治;5.开元之治;6.宋仁宗之治;7.清康乾之治。
2011年8月,已88岁高龄的何先生首次在北京四海孔子书院讲课时介绍了儒学的内容和研究儒学的意义。他特别强调说:“表现在我们的行动上的儒学,我把它总结为三句话,第一是为人之学,或者叫为人之道;第二是为学之学,或者叫为学之道;第三是为政之学,或者叫为政之道。鲁哀公答孔子的时候说了一句话,叫‘人道政为大’。”何先生接着说,既然“人道政为大”,就要树立政府的权威,没有权威就不能管理国家,就不能去搞好教育,就不能做其他事情。但滥用权威会出现反面效果。民主政治就是要提倡为老百姓办事情。马克思也是这样说的。何先生还告诫听众要向孔孟等儒家学习,不争名利,扎扎实实修养心性,一心一意为民众为国家。
他引用《汉书·天文志》的话语对晚辈们说:“天运30岁一小变,百年中变,500年大变。三大变一纪,三纪而大备,三纪为4500年。中华文化于今达4500多年。我辈生逢其时,中西交汇,身处内忧外患,当奋发有为。要六通而融会古今中西,四辟而开新用。六通是通六经、通汉之前的九流十家、通经史(以经观史,以史证经)、通宋明理学、通西方哲学、通当代。四辟是:道、德、政、教,开辟其新义。‘性善论’是中华文明对人类的巨大贡献。彻底的‘性善论’不仅指人性善,也强调物性善。如此才能做到《中庸》所言‘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有的听众说,先生鼓励我们立大志,忍受生活的艰辛和人生的寂寞,尊德性,道学问,担当时代使命,唤醒民众的善性、良性、真情,使大家很受感动。
国学养心 长寿之道
何先生很少生病。他说:“有时工作到夜里十一二点也不感到累。”他还特地握着笔者的手,笔者感觉到他的手很有力量。谈到如何保健时,何先生认为应主要做到两点:1.用积极的态度养生。比如身体有了诸如房颤、前列腺增生等毛病,认真去治疗就是,不以为忧。2.用儒家、道家的思想养生。农村的不少老年人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但受儒教思想影响很深,心地纯洁,过得安静,身体也很好,读书人不进入儒家、道家经典是人生的一大缺失。
有的人认为,在当今的社会里搞不好上下左右的关系,许多事情都办不好。但何先生认为,在什么事情上都退让,都不争,绝不是坏事。顶多眼前少拿点钱或其他什么。若把精力集中在事业上、集中在专业上,10年、20年、30年积累下来,可能50多岁、60多岁看起来好像没有多大成就,但是到了晚年,你的心里一定是很清静的,清静的人很可能长寿,这就像捡了一个大便宜。他认为他就是这样捡来的长寿。
何先生认为,教育事业关系中华民族和我们国家的未来,党中央和国务院今后必将更加重视教育事业和教育改革。我国的儒学思想是个大宝库,国家将会更加深入地研究和运用与推广儒学思想。他愿为此作出更大贡献。他说,江西是个文化根底优厚、学风纯正、以耕读为本的朴实之乡,历史上出过不少学有天成的通儒,其著作犹存,可为后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