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代人的爱情

我们每个人都是被历史的洪流裹挟着往前走的,因而,所有人的爱情都或多或少地被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特别是对于“家”人们来说,战争、三年自然灾害、文革、上山下乡……这些特殊的经历让“家”人们的爱情大都少了些浪漫,而又多了些不易和患难与共。

通过对调查问卷的分析我们发现,先结婚后恋爱、婚礼简单、女性付出多、艰难岁月不离不弃和两地分居,成为“家”人这代人爱情的普遍特征。

“家”人口述

结婚那年,我正在海军北海舰队服役。那时正处国家困难时期,给老伴的结婚礼品,只有一双袜子和一副手套。婚礼是借员工开会之机举行,从登记到举行仪式总共只花了10元钱用来买喜糖。晚上我们在老伴的单人宿舍,盖着原来的旧被度过了新婚之夜。在短暂的婚期以后,我们就过起了两地分居的生活。文革前夕,我因说不清楚的家庭成分问题,被部队以莫须有罪名开除党籍,并以“阶级异己分子”为名贬职为农回乡。在贬职为农的16年间,老伴受我牵连吃尽苦头。可她不仅不离不弃,还用她的宽容和理解挽救了我。可以说,她既是我的革命伴侣,又是我的恩人。(文/吕以滋)

 

    1961年结婚留影(陈同荣 蒋吉贵)

19619月底,我请了一星期假,从沈阳回家探亲,经老人说和,和老伴举行了结婚典礼,说是典礼,可太简单了,衣服没买,借了床被子,没喝喜酒,只买了2斤糖,就算完了。婚后三天我就回单位了,此后的20年,每年也就20天探亲假可以见面。老伴自己在家侍奉老人,照顾4个孩子,还要参加劳动,非常不易。1984年,我终于调回泰安,一家得以团聚,谁知1989年,我被查出胃癌,当时老伴没白没黑地照顾我3个多月,受的那罪只有我心里明白。我那时就发誓,如果我好了,一定好好报偿老伴。现在,日子好了,我们的目标是活到100岁,最后30年,我要和老伴活得幸福、潇洒、浪漫。(文/蒋吉贵)

 

我们结婚第八天,我就被错划成了“右派”,我难以理解,无法接受,对根正苗红的老伴来说更是莫大的打击。她的不少亲朋听说后,都前来劝说:“你能当一辈子反革命家属吗?趁着还没孩子,尽早拿主意啊!”当时老伴虽然心里难过,但对俺俩的感情毫未动摇,对我更是真心地宽容和接纳。反而劝我说:“不怕的,你放心吧!不怨你,我相信你不是反革命,今后会有个说法,咱就一天天熬吧!”可我知道,老伴经常背着我偷着哭,把痛苦压在心里。

我蒙冤的那几年,正是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最困难时期,为了“改造”我,领导故意把我调到外地工作,让我们夫妻两地分居。这可苦了老伴。受我连累,她在学校即使再努力工作,也换不来领导一个好脸。那时我们刚有第一个孩子,钱少,粮少,喂不饱肚皮,岳母来看孩子学校不给解决地方,只能借住在牛棚、铁匠屋。一次,家中无煤,她向校方请求借或买点,回答是:“不行!”无奈,老伴舍着脸向生产队借了一头瘦驴,到十几里外的县城去买,不料,刚往回走不远,驴就掉到水渠里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拉上来,这时天已黑了。还有一次麦假,她去公社开会,散会时下起了暴雨,天又黑,她掉进了河里,差点被冲走……后来一提起这些事,她就想哭,不仅仅是因为日子苦,更因为所有的艰难只有她一个人承受。但她始终为我坚持着,没有任何怨言。这应该就是夫妻间的患难与共吧。现在,我常常对老伴说,艰难岁月你对我不离不弃,就让我在后半生好好报答你吧。(文/路奎灿)

 

 

   

    我和老伴结婚53年,有16年不在一起。这16年中,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社会主义教育、文革……我参加工作44年,很少顾及家庭,4个孩子出生,我都没在老伴身边。文革期间,我被揪斗,戴特号“现行反革命”牌子,过年也不让回家团聚,老伴为我担惊受怕。为了照顾家庭,老伴生下第一个孩子就辞掉工作,上照顾卧床不起的老父亲,下照顾幼小的孩子,还要挣工分养家糊口,受尽了煎熬。1973年,老伴积劳成疾患上了肝炎,病情恶化,我知道一旦失去老伴家就塌了,我像“白蛇传”里的白素贞盗仙草一样,到处采集灵丹妙药,侍奉左右,最后奇迹出现了,老伴各项指标竟然正常了,我们喜极而泣。这么多年来,我和老伴风雨同舟,日子艰难却满足。(文/乔聚先)

 

   

我和老伴是在大跃进的高潮中结的婚。按约定婚期,她从外地来单位找我,我刚巧不在。等我从公社匆匆赶回后,便带着她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照了张合影就算结婚了。婚后一周,我们便两地分居了。直到1965年,我被分配到林场工作,她才跟我团聚在山区的林场里。老伴临产时,我到3里外的医院请医生,当时是晚上,医生不在,等我找到医生回到家,老伴已经自己把孩子生出来了。这在现在是不可想象的,每逢想起此事我就后怕,可老伴没有任何怨言。(文/陈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