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心病”,指心理疾病和心脏病。我当年深受其苦。

年过半百,不经意,病魔便来叫门。九十年代初,一邻居因心脏病出事了,我参加了抢救,受到一些刺激。我的神经本来就不那么强壮,此时更是雪上加霜了。每日睡不着觉,脑海中都是抢救病人的镜头,挥之不去。

因为担心自己也得心脏病,我决定第二天去医院。走进心电图室,正逢实习护士第一次值班,操作不规范,我的心电图上被标出“心肌劳损”,医生就此结论:“冠心病上身了。”从此,“冠心病”的帽子扣到头上。我的孩子是某医学院的学生,没有实践经验,便从书本上抄下一些冠心病条条让我遵守,比如不让我做剧烈运动,告诫我停止打篮球、撑双杠等等,这又给我戴上了行动“枷锁”。从那时开始,我就像打了败仗似的,蔫头耷脑。走长路取消了,短路也慢腾腾的,处处小心翼翼,说话也没了“高音”。情绪萎靡了,神经更脆弱了,睡眠成了问题。有人提醒我,心脏病不能“不在意”,又不能“太在意”。我属于后者,过度的专注,心脏反而不遵守纪律,出现了异常跳动,这更加剧了精神负担,形成了恶性循环。我成了“病秧子”,垮下来了。

老伴有个好友,是县医院的内科主任,酷爱乒乓球,参加过省级比赛,是高手。她闻知我的情况,便登门探望。然后便施展了她的一些招数。隔三岔五,让我做心电图。经过分析,便把我带进了乒乓球室。她每天下班后,给我递着球打上一局(当时21球为一局),然后便与我谈谈人生感悟。我虽然是教师,倒觉得她有真知灼见,令我感动佩服。练了一个多月,打的局数也多起来了,我的球艺也见长了。后来才知,打球是为了观察我的反应,了解我心脏的承受能力;聊天,是为了疏导我的心理,缓解我的压力。经过半年多的测定,有一天,她来了个“宣判”:“你的心脏没大问题,如果入保险,我敢担保。”此话振聋发聩,这是多大的喜讯。但冷静下来,又怀疑是她给我的心理安慰。不过自此以后,我却轻松许多。我开始全面回顾:我年轻时,是长跑选手;参加工作,我是篮球场上的活跃分子;单双杠也能做做有点难度的动作;学校运动会,得了多个第一。这说明我的心脏是有过锻练的,被断定为“心肌劳损”,是否有些偶然?而且后来的心电图也没发现多大问题。思前想后,我转过弯来,获得了心理上的解放。好像从山谷里爬上了山顶,见到了辽阔的原野;又好像从大雾中见到了太阳。我有了自信,有了精气神,有了力气,气色大为改观,别人都说我像换了个人似的。转过年来,县里举办职工运动会,学校推荐我参加百米和跳高,我都有不俗的表现。这以后,我找回了自我,变回一个正常人。

这十多年期间,我成了乒乓球人。每天都进乒乓球室,风雨不误。球技也飞快长进,在地县级比赛,曾打出过名堂。年年体检,都“大致正常”。我有今天,感谢乒乓球,更感谢那位内科主任。为了回报,我成了学校乒乓球室的义务清扫员、维修员、管理员,同时也影响了不少人走进乒乓球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