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来说,老屋是一幅画,它承载着悲欢离合,也记忆着辛酸苦辣。很多年过去,有许多老屋面临着坍塌、拆毁或者遗弃的命运。就算依然独立于风雨中的一些老屋,似乎也逐渐被人淡忘了。所以,老屋被我发现,就立即触动了我心底柔软的情感。
阳光下,老屋静默在村庄的边角,如睿智的老者,在思考着久远的问题。而那斑驳的土墙,仿若时光的印痕,只要轻轻地一触,似乎就会沾上一些故去的气息。再闻一下,隐藏在岁月深处的气息立马就会牵扯着神经。面对老屋来阅读,很想在它的趾痕里,回归一段时光。
老屋的背后是一座青山,巍峨葱绿。面前是一泓溪水,清澈见底。美丽的山水,诗意地摇荡着老屋,无论是谁,切入它,于不经意中被感染,都会产生一些莫名的情愫。
屋前一条土路,蜿蜒着通向山外,它连着乡村和城市,也连着过去和未来。沿路,野草蔓延,野花绽放,蝴蝶乱舞。一棵很老的皂角树,与老屋相偎,枝叶浓密地四处伸展着,如伞般地荫护着。此情此景,如一对伴侣,令心海荡起涟漪,我明白,它们从岁月里走来,也将奔岁月而去。
站在老屋前打量,眼睛竟有些模糊。墙是灰暗的,经年的潮湿,底部已滋生着暗绿的苔藓。屋顶的檩条、椽子和小瓦乌黑油亮着,有一种经历世事的况味。虚掩的木门,两边各有一副紧闭的木格子窗,木格很细碎,仿佛一把把剪刀横在窗上,将进屋的阳光凭空剪得零落而黯淡。木窗也早已发灰发黑,透露着一种经历了世事的况味。一边的窗下,堆放着几捆柴火,一顶破旧的草帽放在上面,显得无助和落寞。另一窗下,搁着一把粘有泥土的锄头,像是刚刚劳作过。门楣上面一点,是一捆干瘪的大蒜,蒜头已有了些许的绿色……这些都是自然的味,搅得心里很是五味杂陈。
推开虚掩的门,昏暗的室内,有一张很旧的桌子和几张很旧的木凳,亮瓦上射下来的光在桌面游离。抬起头,就看见壁上挂着的一个盒龛,隐约看见家谱两字。靠盒龛一边,挂着一个相框,参差不齐地放着一些照片。正待看它,不想一个老人走了进来,就是主人。他一见我,就微笑着说:来看看?我点点头。他又说:很多人来看过呢。无须解释来意,我紧握着他粗糙的手说:老屋是个宝,要维护好啊。老人摇摇头说:村子和孩子都搬到了河对岸,他们不要,我老了,老了哟。老人的几个老字,一下子将我呛住,我望了望屋外,只见河的对岸,散落着一些漂亮的楼房,它们与老屋隔着树木、竹林、小河,也隔着时光、隔着历史。我在阳光下看着,它们也就在历史和现实中呈现着。
告别老人,走上来时的路。路上没有一个人,只有阳光在缓慢地移动,只有庄稼在悄无声息地生长,只有河水在哗哗地流淌,只有鸟鸣声在清脆的叫响,只有我的影子始终跟随着我。是啊,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有些门前长满了蒿草,门锁也锈迹斑斑;有些院墙已经坍塌,藤蔓恣意地生长;有些屋子凌乱不堪,蜘蛛网密密麻麻,一些小动物自由地生活,俨然它们就是主人。时光流逝,事物也在不断推陈出新,旧的不去,新的咋来?但旧的是历史,承载的是记忆,是不能忽略的。所以,颓废的老屋与漂亮的楼房相比,咫尺间,人仿佛一下子越过来了几个世纪。
离开好远,再一次回望。老屋模糊的远方,一缕炊烟正从屋顶上升起,阳光下它升腾、弥漫,多像是大自然的手,在作一幅屋顶上庄稼的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