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考试了。明天,他要比往常早一个小时赶到学校,再复习一遍要考的功课。家里没有闹钟,他怕起不来,便要母亲记得叫他。

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

    第二天,天还不亮,母亲把他叫醒。洗漱完毕,一碗热气腾腾的打卤面已经端到他面前。他赶紧用筷子翻找,果然面条里窝着两个鸡蛋。母亲说过,一碗面,两个鸡蛋,考试才能拿100分。这已是多年雷打不动的习惯。看到鸡蛋,他安心了许多。只是他不知道,这两枚鸡蛋是昨夜母亲跟街坊讨来的,家里的老母鸡早就歇窝了。

  上路了。天空繁星闪烁,黑漆漆的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他满脑子考试的事,没有感到害怕也不会害怕农村野大的孩子,啥样的路没走过。不过,今天有点特别——天,越走越黑。起雾了,雾很浓,人仿佛浮在云端。

十里路,今天走得格外漫长。

    赶到学校时,大门紧闭,校园内一片寂静。往常这个时候,梧桐树上的大喇叭已经开始播放欢快的乐曲,或者隔着老远就能听到操场上响亮的口号声。今天不同,静的出奇。

  还好,门口有路灯。他就着昏黄的灯光,打开课本,开始复习功课。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揉着酸痛的脖子,不经意间抬头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梧桐树上的喇叭开始广播了,校园也仿佛睡醒一般,变得嘈杂起来。

  由于准备充足,考场上,他游刃有余,试题答得酣畅淋漓。

  傍晚,回到家中,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嗓子,“娘!”没有听到母亲应声,姐从屋里走出来。

  “娘到村口接你去了。”姐说,“今早,娘没估摸准时间,起早了。怕你出事,娘一整天提心吊胆。下午,娘早早拿着凳子,带着针线和鞋底到村口守着去了。”

  今天心情不错,为了跟同学多聊一会儿,他随同学绕远走了村东头的一条路。

  来到村西口,一个单薄的背影,正迎着斜阳不停地张望。寒风中,丝丝白发飞舞,灼痛了他的眼。那一刻,他忍不住泪如雨下。

  他很争气,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他又找到不错的工作,成了吃“皇粮”的人。

  ——这个儿子就是我。多年以后,我跟母亲说起这件事,母亲瞪大眼睛说:“有吗?不记得了。”说完,母亲笑了,笑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