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年迈的父母出现了“异常”,请你一定要用最大的爱心和耐心对待他们。尽管他们大脑萎缩了,智力退化了,但是,永不消逝的是他们心底深处的爱…

父亲是中学教师,教了几十年书,是全国优秀教师,可谓桃李满天下。他一向温文尔雅,是出了名的好老师、好父亲、好丈夫。可是,4年前,在他61岁那年,竟然得了老年痴呆症。从此,我们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开始了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

父亲患病那年,我刚刚大学毕业,在一家单位当出纳,平时住在单位,周末才回家。父亲一见我总是惊喜地说:“小雨,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可过不了一会儿,他从卧室出来,再见到我,仍然会惊喜地说:“小雨,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和母亲都笑他“老糊涂了”,他也不好意思地笑。

后来,父亲的行为开始变得越来越怪异,从来不干家务活的他开始特别爱打扫卫生,拿着扫帚一遍一遍地扫地,还把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扔到垃圾桶里。我的东西刚放下,转眼就不知被他扔到哪儿去了,好几次都是在垃圾桶里找到的。

父亲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怪,吃饭时把肉、鸡蛋都挑到自己碗里;他会接连几小时大声唱戏或喊叫,经常因为一点点小事对着母亲大发雷霆……有一回甚至操起小板凳往母亲身上砸。母亲气得流眼泪。我毫不留情大声斥责父亲。每当此时,父亲就会悻悻地住手,垂头丧气地坐到沙发上。

父亲怪异的举止让我感到很尴尬。有一回,他竟然站到阳台上,对着阳台上的花盆小便。母亲把他拽到卫生间,他竟然走一路尿一路。我不明白父亲是怎么了:四肢健康,肠胃发达,吃饭比以前还多。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一个自私乖戾、不知羞耻、令人讨厌的老头子了?

直到有一天,邻居把迷路的父亲送回家,看着父亲满身满脸泥土却一脸茫然的样子,我才突然意识到父亲病了。医生的诊断,父亲得了老年痴呆症。

虽然一直治疗,父亲的病情还是一天一天加重。渐渐地,他不再认识他的许多老熟人和相识多年的老邻居;后来,他连母亲和我也不认识了。

前年春节,父亲的一些学生来家里看望他。父亲一下子变得温文尔雅,微笑着坐在沙发上。我发现,父亲趁人不注意抓起桌子上的水果、花生藏到身后的沙发垫子下面,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过一会儿再故技重演。其实大家都看见了,故意装作没有发现。等客人都走了,父亲急急忙忙把藏起来的东西装在塑料袋里,外套也不穿就往楼下跑。我和母亲追过去。他兴奋地说:“小春和小雨该放学了,我去接他们。他俩最爱吃苹果和花生了……”父亲忘记了所有的人,心里却还装着我和早逝的哥哥,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我整理父亲的东西,发现了他的剪报本。最后一张剪报的题目是《当我老了》,旁边的日期正是父亲患病初期,我经常不耐烦地打断他“教诲”的时候。

我含着眼泪一口气读完了这篇短文:

当我老了,不再是原来的我,请理解我,对我有一点耐心;

当我把菜汤洒到自己的衣服上时,当我忘记怎样系鞋带时,请想一想当初我是如何手把手地教你;

当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你早已听腻的话语时,请耐心地听我说,不要打断我。你小的时候,我不得不重复那个讲过千百遍的故事,直到你进入梦乡;

当我需要你帮我洗澡时,请不要责备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千方百计哄你洗澡的情形吗?

当我对新科技和新事物不知所措时,请不要嘲笑我。想一想当初我怎样耐心地回答你的每一个“为什么”;

当我由于双腿疲劳而无法行走时,请伸出你年轻有力的手搀扶我,就像你小时候学习走路时,我扶你那样;

当我忽然忘记我们谈话的主题,请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回想。其实对我来说,谈论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你能在一旁听我说,我就很满足;

当你看着老去的我,孩子,你不要悲伤。请陪伴我走完最后的路。给我你的爱和耐心,我会报以感激的微笑,这微笑中,凝结着我对你无限的爱……

我上网、看书,搜集一切可以搜集到的有关老年痴呆症的治疗和护理知识,得到的知识越多,我心里越愧疚。原来,父亲的反常和乖戾举动都是疾病所致,根本就不是故意捣乱。我决心要用更多的温情去弥补我在父亲身上犯下的罪过。

父亲经常发生“时间错位”,不知道如今是哪年哪月,甚至连白天和夜晚都分不清,经常半夜起来散步。我按照医生和书上的建议,做了一个大大的牌子,写明“白天”和“夜晚”,放在父亲的床头,由母亲在昼夜更替时翻转牌子。我还自己动手,用白纸做了一个大挂历,挂在父亲的床头。每天在父亲起床后,手把手地教他翻过去一张,告诉他今天是哪年的几月几号。坚持了3个月,父亲已经能够自己在起床时掀过去一页了。

父亲不但出门就迷路,连在自己家里也会“迷路”。我就在每一个房间门上写上标签,让父亲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夜晚,在卫生间里留一盏灯,方便父亲找到厕所。我还做了一张卡片,放在他的衣袋里,卡上写上姓名、地址、电话号码,万一走丢了,便于别人帮助他。

我和母亲经常教他做游戏,“你拍一,我拍一” “打牌” “开绞”,他都玩得一丝不苟,赢了他会像孩子般高兴。为了训练他的计算能力和动手能力,我经常出一些算术题,嘴里叫着“夏老师”,找他请教,他会一丝不苟地给我这个学生“补课”。我做对了,他还会跷起大拇指夸奖我。我还跟他比赛剥大蒜、剥花生,比谁剥得多。他那个认真劲儿,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病人。

前不久,我带父亲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的“大脑严重萎缩”,脑子几乎都空了。我听了心里非常难受,曾经学富五车的父亲现在也许什么都不知道了。可是我已清楚地看到,只要亲人多爱他一点,他就多开心一点,就会多活一天。他是曾经给我生命和尊严的人,如今他的生命和尊严,需要我来给予。

玛丽·德蕾莎在维持了长达34年的情人身份后依然没有“转正”。 1973年4月1日,毕加索又一次写信给德蕾莎,说她是自己唯一爱过的女人,在纸上向老情人表白已经成了毕加索的生活习惯,只有收信人还像吸食鸦片一样读着那些重复了千百遍的词汇。一个星期后,92岁的毕加索死去。

1977年10月20日,玛丽·德蕾莎在家中车库自缢而死,这一天是她与一生中唯一的男人毕加索相识50周年的纪念日。她在留给女儿玛雅的遗书中写道,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动力”迫使她走向死亡。玛雅说:“母亲觉得她必须去照料他,即使是在他死后。她一想到他形单影只就受不了。”眼看着情人身边的女人走马灯似地更换,那个歪着头在画中小憩的少女,依然没有从“梦”中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