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退休后有了大把的时间,他开始专注于一件事情,制作二胡。

父亲不知从何处淘换来一截乌杨木,短短一个星期时间,父亲竟将碗口精细的木头磨成了二指粗细,而且杆体圆滑光润,笔直如枪;随后,父亲又买来几只新鲜椰子,将甜美的汁液给五岁的孙子喝光,然后小心地将椰子割成两半,晒干之后,挑选出大小最合适的一个,细细打磨四周的粗糙,直到它们变得光滑;紧接着,父亲跑遍县城,买来马尾、蛇皮、细线等,回到家中,父亲彻夜不眠,拼接、挂弦、点漆,一直到凌晨时分,一道苍凉的乐声从父亲房中传出,顿时惊醒了窗外朦胧的晨光。

二胡制作成功后,父亲忙于调弦,试奏,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缕专注的目光,陪了他整整一夜。那是母亲,年轻时,母亲便知道父亲痴迷二胡,却因为忙于生计不得不放下这个爱好,如今三个子女都已长大成人,看到父亲从忙碌中解脱出来,母亲便总是有意无意地说起年轻时父亲拉的那一手好二胡。

母亲知道,父亲喜欢二胡,这是他年轻时的一个梦想,如今,这把并不精致却独一无二的二胡,便圆了父亲一个尘封已久的梦想。

二胡制作成功的那天晚上,母亲将我们姐弟三个叫回家中吃饭,饭后,父亲取出亲手制作的二胡,为我们表演了数十年没有拉过的《二泉映月》,专注于拉二胡的父亲沉浸于沧桑的旋律之中,他微闭双眼,双手有节奏地移动着,而听着陈旧而悠远的二胡声响起,母亲眼角竟蕴起了满满的泪花。身为子女的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父亲拉二胡,在惊讶之余,心中竟产生了深深的自责,我们知道,正是因为我们,父亲才不得不放下心爱的二胡,终于奔波于生计之中。

那一天,父亲足足拉了二十首曲子,从最初的略显生涩到后来的娴熟圆润,一家人全都被这美妙的乐声深深打动了,就连我五岁的儿子都难得的安静了下来,眯着眼睛聆听着这迷人的旋律。经过全家人商议,我们决定每周都要回家为父亲办一场二胡独奏会。

受到鼓励的父亲再接再厉,相继制作了十余把新的二胡,甚至还给五岁的孙子制作了一把袖珍二胡。而如今,父亲的二胡独奏会也已成为了全家人共同的期盼,每个周末,一家人都会在二胡声中感受到浓浓的亲情,那一把把精美的二胡也成为了一家人和美生活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