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胡耀邦复出工作,担任中科院的领导人。对于这一段共120天的经历,胡耀邦曾回忆说,他在中科院主持的整顿工作是一次“百日维新”,要想真正做点工作太难太难……
苦心撰写整顿汇报
1973年党的十届二中全会上,复出后的邓小平当选为中央副主席、政治局常委。当时科学院在“造反派”控制下已经是百孔千疮,需要一个有足够的胆识和魄力的人去解决这些纷乱如麻的问题,去雷厉风行地整顿中国科学院的工作。于是,邓小平经请示毛主席,由中央决定让胡耀邦去。邓小平还提出三点具体要求:一是了解情况,向国务院汇报,二是搞一个科学院发展规划,三是准备向中央提出科学院党的核心小组名单。
1975年7月18日,胡耀邦来到中国科学院。
经过紧张的调研,8月11日,《关于科技工作的几个问题》(汇报提纲的讨论稿)完成。《提纲》共分6个部分,第三部分是《提纲》的核心内容,在这一部分里,胡耀邦要着力阐明什么是政治以及政治工作的作用问题,用十分简明的语言表达了政治和科研的关系,政治是要挂帅的,但政治工作是为科研服务的。《提纲》中明确指出,“如果我们的政治工作使科技人员不敢钻研业务,不敢学外文,不敢看业务书,那就是失败的政治工作。如果我们的政治工作是反对钻研业务,那就是空头政治,就是在政治上犯了方向错误。”这些话太尖锐了,文件起草人有顾虑,主张不要写。胡耀邦语含诙谐地说:“我就这么一点创造性,你们就把它留着吧。”
《提纲》第一稿写成的第二天,胡耀邦就去征求邓小平的意见。邓小平听完,赞赏地表示“很好”。此后,几经修改,《科学院汇报提纲》(第四稿)再次呈给邓小平。邓小平看后表示很满意,说这个文件很重要,不但能管科学院,而且能对整个科技界、教育界和其他部门也起作用。
胡耀邦、胡乔木等根据邓小平的指示,于9月28日改出了第五稿,由邓小平转呈毛泽东。
引用毛主席语录惹出麻烦
万万没有想到,《汇报提纲》上引用的一条毛主席语录惹出了麻烦。原来,在《汇报提纲》第二部分,以黑体字引用了毛泽东的一句话:“科学技术是生产力。”毛泽东说不记得说过这句话。邓小平说,请主席把稿子退回给他修改。毛泽东当时没有退。
直到10月24日,毛泽东才把《汇报提纲》退还给邓小平。邓小平又找胡乔木修改,改出了《汇报提纲》的第六稿。尚未报送,却“风云突变”,形势急转直下,首当其冲的正是邓小平。
形势的逆转,源于清华大学党委副书记刘冰等人给毛泽东写信事件。1968年,解放军8341部队宣传干部迟群、中央办公厅机要局干部谢静宜带领工人宣传队进驻清华大学,以后迟群任清华大学党委书记、谢静宜任副书记,他们很快成了江青的亲信,跟着“四人帮”兴风作浪。早已忍无可忍的刘冰,便同另外3名校党委负责干部惠宪钧、柳一安、吕方正于1975年8月间写信给毛泽东,揭发迟群。但这封信根本无法直接送到毛泽东那里,刘冰等觉得由邓小平转最为合适。
刘冰早年也是共青团干部,是胡耀邦的老部下。他来到胡耀邦家,说了写信的事,胡耀邦表示:“我支持你。”他把信仔细看了一遍,说:“信要实事求是,要注意用事实说话。……你们信里的‘装疯卖傻’、‘乱蹦乱眺’,这些就是形容词、是空话嘛。”刘冰说实际情况就是如此,同时提出请胡耀邦将信转给邓小平。胡耀邦说,科学院和清华大学不属一个组织系统,由他转信不合适。他把邓小平的地址和邓小平秘书的电话号码告诉了刘冰,说由他们直接把信送到邓小平家就可以了。
邓小平见到信,立即递交给了毛泽东,毛泽东没有反应,刘冰等出于急切解决清华问题的心情,10月间又写了第二封信。这回他们托人送给了胡乔木,胡乔木送到邓小平那里,邓小平又转呈给了毛泽东。
本来,邓小平领导的整顿工作,已经触及了“文化大革命”的极左错误,逐渐发展成为对“文化大革命”的比较系统的纠正,这已是毛泽东所不能容忍的,加上邓小平又不肯回应毛泽东关于“文化大革命”七分成绩、三分错误的评价,更使毛泽东不快。这回毛泽东在看了又是由邓小平转来的信后,说:“清华大学刘冰等人来信告迟群和小谢。我看信的动机不仅是想打倒迟群和小谢,他们信中的矛头是对着我的。”一直窥伺毛泽东意图的“四人帮”于是借机发难,叫嚷说这是“右倾”势力回潮,邓小平再次陷入被动。
再次过起家居生活
11月中旬,“四人帮”策划要清华大学党委向政治局作汇报,以借机闹一场,11月15日政治局开会,作为毛泽东联络员的毛远新以及迟群、谢静宜也参加了。毛泽东指定参加了科学院“整顿”工作的胡乔木、胡耀邦、周荣鑫(教育部长)、李昌(科学院副院长)以及刘冰参加,说参加会议也是一种帮助。胡耀邦和李昌事先得到通知,要准备就科学院整顿中的“错误”作检查。会上,迟群、谢静宜否认刘冰对他们的揭露,然后“四人帮”就一致对邓小平大肆攻击。
高层的动向很快传到清华、北大,在社会上掀起了铺天盖地的“反击右倾翻案风”的狂风恶浪,开展了对邓小平的批判。与此同时,也展开了对《汇报提纲》的批判。由于《汇报提纲》的第五稿里有大量毛泽东语录,难以下手,“四人帮”竟将最早的第一稿拿出来作为靶子。他们动用了一切宣传机器,使用了一切吓人字眼,企图全面推翻已见成效的整顿工作。
从此,科学院“四人帮”帮派分子卷土重来,自行改组了科学院党的核心小组,胡耀邦和李昌等停职反省,复出仅120天的胡耀邦再次过起了家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