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1936年出生在距离瓦房店市近百里的偏远山村——闫店乡郭家村圣堡屯。春节前后,我数次回到故乡小住,有机会细细品味家乡的岁月沧桑。抚今追昔,故乡的巨变令我惊喜震撼!
昔日 穷山恶水,饥寒交迫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圣堡屯有七百余户人家。解放前除一户地主和十几家富裕户外,其余绝大多数几辈子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穷困生活。我的父辈兄妹八人,靠租地和在大连码头扛活度日。他们常年所穿的那套家织布衣裤,每到春天连夜拆洗,烘干制成双层夹衣,天亮穿上去干活;到了夏天再改成单衣;入秋又改成夹衣;上冬还要连夜拆洗做成棉衣。就这样拆了又拆,补了又补,改了又改。两年后还要“里儿”和“面儿”互相调换,三、四年后才给孩子们改成“新衣”。直到不能再补了,只好拆成“布丁”打成袼褙(gebei)留着母亲纳成千层底做鞋用。多数人家都在吃糠咽菜,喝稀糊粥。我上小学时,中午也只能带个“榆树钱”滚上点玉米面的菜团子。解放后能吃饱饭了,但脱贫致富要很长的过程,日子过得还是很艰苦。我上大学前没买过衣服,都是父亲种棉花,自己“轧、弹”,再由母亲和姐姐按着十五和初一的规律,分别于上、下半月借月光纺成线,“扦、刷”之后织成布,再染成黑、蓝、条纹及麻花等颜色,做成家织布衣裤。念高中时,母亲卖布凑了五元钱为我买了第一双和平牌球鞋。可没等穿就被五里外的表哥借去结婚用了。这些都是小山村多数人几辈子艰苦生活的真实写照。
我的家乡地处丘陵地区,除了崎岖山间小路就是小沟大河,旧社会这里几乎无人坐过汽车。当年哈大公路建成后,屯里不少人跑到十里外的路边看汽车,交通十分不便。
我上初中时要走三十里山路,念高中时抄近道爬大山也要走八十多里路。每次都是晚饭后结伴夜行,后半夜才到家;次日下午等远道的同学会齐返校。对此,父亲觉得很平常,因当年他每次从大连回家,要走三百里山路,还挑回上百斤铁钉、火柴等“洋货”赚钱糊口。
村小学离家五里地,虽不算远,但要经过两道河。除严冬可踏冰外,全要光脚趟河的。特别是春秋两季,每天往返要趟四遍河,甚至破冰而过,双脚被冻得刺骨钻心,整夜难缓。至今想起来仍不寒而栗!山区逢雨就涨水,每次涨水家长都要到对岸等我们放学。曾多次因大雨不停,双方只能隔河相望。有时等到半夜才能由家长拉着我们躺过齐腰深的激流赶回家。许多同学也是因此才辍学的。
今日 果棚排成行,家家建新房 宽阔柏油路,村村达小康
现在家乡流行这样一些诗话:
昔日的小山村是:
“脚下泥水塘,头上尘土扬。
风天一身沙,雨天河水涨。”
如今旧貌换新颜:
“果棚排成行,家家建新房,
宽阔柏油路,村村达小康。”
宽阔柏油路
要上学、想致富,先修桥、快筑路。现在回到故乡,我已找不到那充满艰辛和欢乐的山间小路了。两道河上游修了水库,下游建成了10米宽的钢筋水泥桥;8米宽的柏油路直达村村屯屯;三米宽的水泥路连着家家户户。旧社会没见过几家有自行车,如今各家往年的名牌车也都“下岗”了。赶集、下地、走亲、访友全骑摩托车或电动车。多数人家有了三轮、四轮农机车或卡车,不少家还买了新轿车。我外甥倪乃良是小学校长,上几辈家境如同我家,如今所住的带防寒走廊和地下室的大房子,也是装修一新、应有尽有,每天开着帝豪轿车上下班,家离学校仅二里地,自己也说:“有出车库的功夫都能走到学校了。”
果棚排成行
芝麻开花节节高,人民生活日日好。真正脱贫致富还是改革开放之后。党的富民政策深入人心,家家建果棚,栽上了苹果树。漫山遍野都是地瓜花生等经济作物,靠这些特产的收入算是基本“丰衣足食”了。
温饱之后,随着知识下乡、科技兴农、建桥修路,小山村的人们都在琢磨如何发家致富。先是改良了国光苹果,嫁接了富士新品种,通过异花人工科学授粉,苹果不仅颜色鲜、口感好,而且产量也高出了几倍,价格提高了十几倍。三、五年间不少家就先富起来。政府又为农民发放贷款,几乎家家陆续建起了果树大棚,在奔小康的路上迈出了新的一步。
我沿着柏油路漫步,来到过去也是清贫如洗的老邻居王哥家的“一二六”品种桃树大棚,这里让我大吃一惊:卷放草帘子,控制室温等,都是电气化;全由专用蜂授粉;鸡蛋大的桃子,青里透红,塑料花似的挂满了枝头,长势喜人。他高兴地告诉我,早期鲜桃三月末就可以上市,每斤可卖到8元多的好价钱。这栋一亩地的大棚,共栽桃树160多棵,每棵能结桃200多个,可产1万多斤,能收入4万多元。他满面笑容地向周边一指:前街各家李子树大棚每亩收入也是3、4万元。河东几家还有鸡鸭场、养猪场、奶牛场等,收入都很可观哪!头些年还羡慕万元户,现在是“十万元户不值提,百万元户不稀奇了!”
王哥说,村里老少流传着:
“旧社会租地不剩粮,
解放后分地交公粮,
‘大锅饭’地荒不收粮,
现在是免税还补偿!”
“八辈祖宗”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国家!
真是从过去“家家户户吃米糠”,
一跃变成了“村村屯屯达小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