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理由

    2001年摄影师于全兴受幸福工程的委托,只身前往西部,用照片的形式反映西部贫困地区,贫困母亲受幸福工程捐助的情况和生存状态。这一做,就是15年。从天津出发,到达西部某贫困地区,完成拍摄后返回天津,这就算是走了一个来回。15年中,这样的来来回回,于全兴有过34次,其间走访了94个贫困县,306个村寨,拍摄纪录了1100位贫困母亲。

    每张照片的背后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照片中的有些母亲一辈子没有离开过家,有些甚至过着原始生活,忍受疾病、饥饿和自然灾害的侵袭。这些照片有的是她们人生中的第一张,有的或许也是最后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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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母亲给我包了饺子

    2001年的第二天,经历了新世纪到来的兴奋,人们的生活又归于常态。

    我站在空旷的首都国际机场,一阵阵的寒风从我的耳边掠过,心里陡然有了一种孤独。这次远行,我拒绝了所有人的送行,包括家人和朋友。

    半个月前,我当时供职的报社领导仪宏伟先生通知我:受幸福工程全国组委会的委托,报社派我前往中国西部地区,用一年的时间,对当地贫困母亲的生活状况和“幸福工程”的实施成果进行采访。

    我没有想到,这个采访后来竟持续了15年。

    我对于“幸福工程”的了解始于1996年,那年4月,幸福工程天津组委会成立,我策划并组织了相关的募捐活动。当时,有一种朦胧的愿望萦绕着我,希望有一天,能用自己的镜头纪录下中国贫困母亲们的生存状态。

    搞了几年的新闻摄影,镜头仿佛自己的眼睛。世界被框在取景器里时,熟悉、平凡的生活便一下子集中、凝炼起来。我从定影液里取出一张张照片,一个个定格的瞬间活动起来,生命从黑白的底片上跳出,还原成动人的真实。

    那天,一个几年的愿望,有了实现的可能。可是忽然间,我的心里有了一种说不清的茫然,像一个渴望远行的人,已经打点好了行囊,即将出发踏上路途时,抬起头,却不知自己要走向何方,更不知前方是怎样的路途。

    临行前,仪宏伟先生和我与一些新闻界的朋友喝酒,说起了我此次远行的事。我不记得喝了多少,只记得自己有些醉了。

    “于全兴,我只要求你活着回来。”仪宏伟先生叮嘱道。

    这句话我一直记着。

    即将远行,我去看望母亲。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姐弟六个都是母亲拉扯大的。母亲对于我的重要,那些父母双全的孩子是难以体会的。

    我把这次采访的危险性说得很含糊,不想让她为我担心,毕竟母亲的年岁大了。她只是影影绰绰地知道我要去很远的地方,给我包了饺子。她一个一个慢慢地捏着,捏得很仔细,仿佛她包得越久,我的旅程就会越加顺利。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可吃饭的时候,我们娘儿俩却很少出声,默默地。

    吃过饭,在我出门要离开的时候,母亲忽然大声说:“兴儿,路上小心。”

    我回头,母亲倚在门口,仍是那一脸慈祥的微笑。

    “多加小心。”她又加了一句。

    我也笑笑,转身走了。

    我很高兴,我去采访母亲时,得到了母亲的祝福。

    在北京机场,我背着沉重的摄影包踏上舷梯。

    我的面前,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头上红色的蝴蝶结随着脚步一起跳动。孩子的笑容很灿烂,像五月和煦的阳光,她和我女儿的年龄相仿,想到此,我的心紧紧缩了一下。那时,我决定,只要条件允许,在以后的采访中,每天晚上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与家人联系。我想,只有听到女儿的声音,晚上我才会睡得踏实。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一直望着窗外。熟悉的城市离我越来越远,就在这一瞬间,一种机缘将我拉进了另一个世界,变换了空间与时间的距离。生活给了我这次机会,能如此近距离地与贫困接触。机上的乘客都渐渐地进入了梦乡,而我却全无睡意。做摄影记者也有十几年了,但面对即将开始的西部采访,我却想不出确实的计划,这在我是从未有过的。